母亲的棉窝窝养育了我的脚。母亲不会做针线活。为我过冬,她每年把婶姉们请到家里给我做鞋。农村妇女不会针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。但母亲是谦虚的,不会可以请人。伴随着春节的来临,请人做鞋是一年一度的事。母亲为此说过许多没出息没志气的话。请人进门要管吃管住,不可能多做,只能保证重点,我的哥哥姐姐们就没有这个福气。我一直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是亏待了他们的。没办法,在出生的顺序上我是倒数第一。那年母亲三十五岁,生下我时,她终于叹了口气说,这是最后一个了。一副收兵回营的口气。皇帝爱长子,百姓疼幺儿。当哥哥穿着草鞋用无限深情的目光盯着我的棉鞋时,我对他说,这是造化。哥哥说,只想看看做得怎么样。
脚热了全身都热了,脚冷全身都冷。这是母亲的名言。每到冬天,我就用它来武装头脑,强化对脚的保护。它使我懂得了冬天取暖重在脚的大道理。如今,我把母亲的语录对大宋讲。大宋说,你不要用你妈的话来压服我,不说我也要买的,要过年了嘛!她让我告诉母亲,上海的冬天是容易过去的,有大宋在就有儿子的脚在。无论怎样寒冷的天气,儿子的脚都将一如既往地臭而汗。我好感激。世界上总有女人疼我。以前我妈疼我,现在大宋疼我。都怪我这人太好了,想别人恨你都不行。